“嗚嗚……”

低沉的哭泣聲,驚醒了張權。

猛然睜開雙眼,眼前的一幕,卻把張權嚇了一跳……

在自己面前竟跪著一個女人,衣衫襤褸。

女人極為漂亮,只是衣衫有些不整,再加上臉上的淚痕,讓她看上去極為憔悴。

而讓張權最為在意的,並不是那個女人,而是女人懷中抱著的那個三四歲的小女孩兒……小女孩裸露出來的皮膚上,遍布著大大小小的淤青,那分明是被人打過的表現。

“你們……”

張權剛想伸出手去,把女人和小女孩從地上扶起來,但卻愕然發現,伸出去的手中……竟捏著一條皮帶!

尤其是在自己伸出手後,女人更是慌亂的抱著孩子往後挪了好幾步,哭泣著連連說道:“張權……求求你,求求你別再打了,她還只是個孩子啊……你要打就打我吧。”

打?打什麼?

張權愣住了……下一秒,一些本不屬於他的記憶仿佛倍速電影播放一般,瘋狂的湧入他的腦中!

張權,二十五歲,結婚五年了,妻子就是眼前跪著的這個女人了,名叫江芸。兩人在五年前生了個孩子,就是此刻江芸懷中抱著的小女孩兒了,張姌,乳名叫冉冉。

可也正是因為冉冉的出生,讓原本應該幸福美滿的家庭,突然游走在了支離破碎的邊緣……

原因無他,只因為這個孩子,是個女兒。

在這個重男輕女的年代,生個女兒就意味著生了個賠錢貨。

冉冉的出生,幾乎不被張權全家人所接受,因為她的出現,張權夫妻倆更是被逐出了家門,被迫來到蜀都市,蝸居在一間不到十平方的出租屋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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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權自己也不爭氣,結婚前就有些游手好閑的,婚後更是沉迷上了賭博,贏了就喝酒,終日裡醉醺醺的。輸了錢就管江芸要,但凡要說不給錢,母女倆免不了遭受一陣家暴毒打。

可憐江芸母女倆,幾乎終日生活在家暴當中。

而此刻張權手中的皮帶,就足以說明,此刻的家中,正上演著家暴進行時……

“這是……”張權下意識問了一句,卻突然發現,自己聲音變了……不對!不光是聲音變了,甚至連感官都變了。

斑駁老舊的牆上貼著一張年畫,上面有日歷,清晰的寫著現在的時間:1998年8月24日!

難道說……自己一覺醒來,竟重生到了1998年?

“不……這不是真的!”

幡然醒悟的張權,甩開了手中的皮帶,慌亂的抓起了櫃子上的鏡子。

鏡子裡反射出他此刻的面容,二十來歲的模樣,身形有些消瘦,九十年代最為流行的七分頭……勉強對著鏡子露出個牽強的笑容,有些僵硬。

這些記憶和張權原本的記憶重疊在一起,讓他有些混亂。

雖然自己也叫張權,但同名不同命。

前世中,自己已經將近四十歲,兩家上市公司董事長,2020年個人資產就突破十億,才被評為省十大傑出企業家,還沒結婚,典型的鑽石王老五。

辛苦積累十幾年的基業,難道一覺醒來全都沒了?

放下鏡子後,張權深吸了口氣,努力讓自己鎮定一點。

江芸也還跪在地上,看到張權的時候,下意識的顫抖了一下,把懷中的冉冉抱得更緊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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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唉……”

張權輕嘆了一聲,緩緩走過去想要把她和冉冉拉起來。

但手剛伸到半空中,江芸還以為他又要動手打人,立刻磨蹭著又往後退了一段距離。

“放心,我不會再打你們了。”張權努力擺出個溫和的笑容,但怎麼看都有些僵硬。

江芸也是將信將疑的,膽怯的看了眼張權,更是詫異他怎麼突然這麼溫柔的說話了?

但還是從地上爬了起來,坐在床沿上,安撫著不停哭泣的冉冉。

看著母女倆懼怕自己的模樣,張權很想告訴她們,剛才用皮帶抽她們的不是自己。

但想了想,即便說了江芸多半也不會相信……甚至就連自己,都懷疑眼前的一切是不是在做夢。

“咕咕……”

隨著肚子裡發出的叫聲,張權尷尬的摸了摸肚子。

“家裡有吃的沒?”

江芸又是一下顫抖,生怕自己動作慢了點,惹惱了張權,到時候又迎來一番家暴。

她忙把冉冉放在床上坐好,站起來忙不迭道:“我馬上去做飯。”

看著江芸唯唯諾諾的樣子,張權嘆了口氣,不忍心讓這個剛剛還哭得梨花帶雨的女人再次忙碌,連忙制止了她的動作,柔聲道:“還是我來吧,你好好休息。”

說完這話,張權就轉身鑽進了廚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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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江芸,卻坐在床沿上,狐疑的看著張權的背影,不敢相信這還是十分鐘之前,拿著皮帶一下下抽打著她和冉冉的男人?

結婚五年來,他什麼時候這麼溫柔過?甚至主動下廚,給自己母女倆做飯?

懷中的冉冉終於止住了抽搐和哭泣,抬起頭膽怯的小聲說著:“媽媽……我疼。”

一句話,讓江芸再次止不住流出了眼淚,看著冉冉手臂上被皮帶抽出來的一條條淤青鞭痕,江芸更是心疼。

把冉冉重新抱在懷裡後,柔聲安慰著:“冉冉不哭,有媽媽在,以後不會再讓你受到傷害了。”

只是說完這話後,江芸更加哀傷了。

自冉冉出生後,這句話她不知道說過多少遍了……但哪次實現過呢?

今天張權或許就此罷手了,但下次呢?下次怎麼辦?

而此刻的張權卻沒想那麼多,只想著找點東西吃了,然後想個辦法重新回到2020年……畢竟那才是屬於他的年代!

或許只需要睡一覺……一覺醒來後,自己又回到2020年,還是那個資產上十億的知名企業家。

至於江芸母女倆,家暴,家庭困境,跟他都沒有任何關系。

好不容易在廚房裡找到兩個雞蛋,張權不由得感嘆一句,巧婦難為無米之炊,更何況他不是巧婦。

簡單的煮了個清水面後,就端出去了。

“廚房裡好像只剩下面了,吃吧。”

張權尷尬的說道,隨後又把僅剩的兩個荷包蛋分給江芸母女倆一人一個,而他自己碗裡,卻是一點油水都沒有的清水面。

“孩子正長身體呢,多補充點蛋白質。”

或許是因為餓得太久的緣故,一碗簡簡單單的素面,雖沒什麼特別的味道,但卻是張權吃過最滿足的一頓飯了。

滿意的打了個飽嗝之後,張權才低頭,看著小心翼翼吃著面的江芸母女倆。

冉冉手臂上的淤青還是那麼扎眼,讓張權不由得嘆了口氣,突然站起身來,把江芸嚇了一跳,生怕他又開始家暴,趕緊放下筷子,轉身護著冉冉。

但張權站起身後,卻只是走向了門外,對江芸道:“我出去一趟,馬上就回來。”

房間裡,留下江芸母女倆面面相覷。

冉冉那驚慌恐懼的小臉蛋上,透著股呆萌,昂起頭奶聲奶氣的問著江芸:“媽媽,他……要干什麼啊?”

江芸抿著嘴,當然也想不明白,為什麼先前自己因為保護孩子,把他推倒之後,等他再次站起來,就好像是換了個人一樣。

猶豫了好一會兒,江芸才搖搖頭,把自己碗裡的荷包蛋也夾給冉冉,然後柔聲道:“媽媽也不知道,可能爸爸他變好了吧……”

說出這話後,江芸又自嘲般笑了笑……連她自己都不相信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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