燈紅酒綠,迷離光暈,我踩著三十釐米的酒紅高跟鞋,叼著一支薄荷味的MARLBORO,一路走著貓步來到走廊盡頭的包間前。門口守著的兩個戴墨鏡的保鏢朝我鞠躬,齊聲道:“秦姐好!”聲音裡帶著說不出的興奮和諂媚。

   我點頭示意,保鏢替我推開了門,我扯了扯皮衣一角,努力展現出最妖嬈的笑容,扭著腰肢邁著貓步走了進去。包間裡酒氣衝天,在烏煙瘴氣中隱約能看到一群男男女女互相摟抱著,灌酒調笑。

   坐在正中央的男人身材高大魁梧,看著有些眼熟。我是這家帝豪高級會所的高管,對常來的人都有點印像,可這男人分明是第一次來,為什麼……

   等等,難道是他?竟然是他!

   我驚愕無比,本以為這輩子與他再無瓜葛,沒想到竟能在這裡重逢。

   一股徹骨的傷痛夾雜著回憶湧上心頭;這個自以為高高在上的男人,這個我曾經那樣深愛的男人,可以說我能有今天,全都是拜他——莫霖郁所賜。

   這時,他身旁有人笑道:“喲,秦姐來了。”

   “秦姐?”莫霖郁似乎在琢磨這個詞彙,“真實名字?”

   我本想迅速尋個由頭離開,不願與他再有接觸。於我而言,那些事都已經過去了,我不希望任何人的出現將好容易得來的平靜打破。

   誰知他竟拋了個這樣的問題,我的笑容一時僵在臉上。

   “她呀,叫秦桑榆。短短幾年內就坐上了帝豪的高管,是這一帶出了名的美人兒。”方才說話的那人笑道。

   莫霖郁渾身一震,站起身朝我走來。周圍的人面面相覷,一臉茫然,四周寂靜無聲。

   當他站在我面前時,氣溫仿佛驟降幾度,一種強烈的壓迫感襲來,使勁將我拉回舊時的噩夢裡。

   他臉上的肌肉不斷抽搐著,露出不知是怒還是恨的神情,上下掃了我一眼,“沒想到你這個殺人凶手活得還挺滋潤。”

   我努力控制著,聲音還是止不住顫抖,“莫先生,我想你認錯人了……”

   他冷笑一聲,俯下身用只有我能聽見的聲音說道,“即便你換了個皮囊,渾身上下仍舊充斥著令人肮髒作嘔的氣息,化作灰我也認得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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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我看著那張帥的人神共憤的臉,知道騙不過去了,自嘲的笑笑,“莫先生,我沒有殺你的愛人。如果你不信,大可以把我抓緊監獄,或者直接弄死我,何必……”

   何必逼的我家破人亡、負債累累,最後萬般無奈下不得不進夜店討生活!

   “那樣豈不是太便宜你了。”莫霖郁的笑容漸漸從臉上消失,他陰郁著臉慢慢靠近我,抬手從我那頭紅棕大波浪卷上撫過,“我要讓你生、不、如、死。”

   每一個字都像重錘一樣打在我的心上,泛起一片凄涼。他心中的恨尚未解除,又要對我施予新一輪的折磨嗎?

   突然,他在我耳邊不懷好意說道:“久別重逢,不如請秦小姐跳一段脫衣舞助興?”

   我咬咬牙,“如果我不願意……”

   “如果你不願意。”他接著我的話,狠戾的說道,“你應該清楚自己的下場。你,沒有選擇。”

   我腦海中閃過支離破碎的畫面,終於不堪重負跪地求饒,多年來立起的尊嚴重新被踐踏在腳下。

   莫霖郁的自尊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,狂笑著拿起一瓶洋酒搖了搖,“行啊,既然秦小姐潔身自好不願意脫衣,那我再給你一個機會。”

   我看了一眼莫霖郁手上的那瓶酒——那是一瓶極其昂貴、酒精度數極高的洋酒,一口喝光,即便是常年混跡酒場的男人也得倒下。

   我直了直脊背,咧嘴露出七顆牙齒,諂笑著接過他的酒瓶,朝四周晃了一圈,“今天與莫先生交談非常愉快,桑榆在這裡敬莫先生!”

   說罷,仰起頭直著脖子狠狠吞咽下去,半晌,一瓶酒便見了底。

   周圍的人先是愣愣的看著,繼而齊齊歡欣鼓舞起來,吆喝附和著鼓掌助威,我將酒瓶往地上狠狠一摔,酒瓶碎裂,玻璃生生割破手指,一陣刺痛傳來,卻有些麻木。我嫵媚的用大拇指抹了一把紅唇,斜著嘴笑道:“莫先生滿意了嗎?”

   我看到莫霖郁眼神中的情緒十分復雜,強扯著嘴露出一個敷衍的笑容,那笑比哭還難看。

   我越看越覺得可笑,於是真的捧腹大笑起來,心中卻隱隱作痛:從前他仗著我的喜歡就肆意妄為各種折騰,那時我只懂得隱忍和妥協。可現在,我已經不是多年前唯唯諾諾的秦桑榆了。我是“秦姐”,帝豪的高管,一路跌打滾爬走到今天,怎麼可能重走回頭路?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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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眼前的情景卻越來越模糊,腸胃裡頭的酒水波濤洶湧的翻滾著,一陣陣惡心直往上湧。莫霖郁上前一只手撐住我的肩膀,“不能喝何必逞強,跳脫衣舞不是更省力嘛?反正你待在這裡這麼多年了,裝什麼清純玉女?”

   見我低垂著頭捂著肚子不說話,他又冷笑道:“還是說,你擔心我因為你做了千人乘萬人騎的婊子而生氣,這樣就不會愛上你了?你都到這個地步了,別做夢了……”

   呵,莫霖郁,真正在做夢的人,是你。

   “我不喜歡你了。”我俯在他耳邊虛弱的說道,他好像還沒反應過來,我只猖狂的笑著,一把推開他,酒氣直往上湧,“給老娘滾——”

   我衝出了包間,暈倒在走廊上不省人事,當晚便被幾個會所的兄弟送進醫院洗胃。從醫院出來的時候,我的身體十分虛弱,連站也站不穩。我不想被人看見脆弱的模樣,更不想再回去和莫霖郁碰面,於是請了當晚的假,回家休息。

   原以為自己會失眠,沒想到這一夜睡的格外安穩。夢裡是甜蜜溫馨的童年時光,那時父母尚在,家境良好,我每日只需擔心明天的作業是否做完,吃穿用度都不用愁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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